“嫌便宜啊？不吃可以扔了。”反正也有辉腾请你吃西餐。

他那点潜台词让苏妍领悟，跟人类探索外太空一个道理。

往家回的路，是狭长一条街。两侧路灯似排列有序的哨兵，冷风下，路人行色匆匆，出租车都不好打。

快到巷子口时，车里‘叽里咕噜……’的一声，苏妍赶紧拢了拢领子，试图用外套掩盖声音。

秦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结果，又一阵某人饥饿的胃‘叫’，再次传进耳廓。

他‘噗嗤’笑出声，讥诮道：“高级西餐厅没吃饱？你说我该笑你穷嘚瑟呢，还是该同情你饥不果腹的出来了？”

苏妍脸红、发热，本来就够糗了，现在还被他揶揄，好容易升起的感恩之心，瞬间撕得细碎。

“你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。”苏妍心里不舒服。

“我阴阳怪气？”秦屹点点头，“行，我穷人看着眼馋行了吧。”

“你，”苏妍气得想把手里的冰糖葫芦插他嘴里堵上。

秦屹嘴角挑起一抹笑，“这辉腾照顾的也不周啊，请一回大餐，还把人饿着出来了，看来势力也是虚的。”

伊莉莎西餐厅，越城高消费场所，按照今晚他们三人的消费水准，没个五七八千都出不来。

苏妍听出他话中的嘲笑，替杭韦琛挣口袋，“不是的，今晚的饭挺丰盛，是我的问题。”她声音越来越小，“……我，吃不惯。”

秦屹脸一沉，“你就那么听不得我损他？”

从后座看不到前面人的脸色，苏妍小声说：“真是我吃不惯，杭教授花了不少钱。”

“……”他妈|的，为了辆辉腾，敢跟他顶嘴了。

“花不少你还没吃饱？”秦屹也没客气，心里那点无名火，全发出来，“你怎么那么爱吃别人的东西。”

“不是我爱吃，是她请，”

不等苏妍说完，秦屹直接怼回去：“请你，你就去啊？你怎么那么便宜呢？一顿饭就把你嘴养甜，处处向着人家说话。你是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？”秦屹越说越来劲，“不知道吃人嘴短？还是你就想尝尝高级西餐厅的味道？”

最后一句，特别扎心，“怪得不你爸妈不给你买，嘴真他|妈馋！”

第39章 捉到一只狼崽子

苏妍一把将糖葫芦扔座位上，哗啦一声，散了一车。

秦屹看着前方，脸上没表情，也没像平时反过来凶她。

她说：“停车。”

他没理。

“停车！”

她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丝哭腔，秦屹握方向盘的手攥紧，心情烦躁。

只是他的烦，并不是对她，而是对自己。

“我让你停车！”

苏妍终于说哭着喊出来，秦屹从后视镜看她眼，今晚他快把那片镜子看穿了。

借着路灯光，隐约可见她眼角泪痕，晶莹、孱弱，眼睛水汪汪的，小嘴儿抿着，瑟瑟的颤，模样别提多招人心疼了。

可他却故意惹她哭，真不是男人。

秦屹清了清嗓子，下巴朝前指，“前边就到了，你老实点。”

“我干嘛听你的，我要下车。”苏妍是一分钟也不想跟他呆在一起，伸手去拉旁边的门把，被秦屹眼尖的锁上。

拉了几下，门没开，苏妍转身冲着秦屹后脑勺喊：“你凭什么骂我？你有什么权利骂我？欺负我是不是很有意思！”她狠狠咽口，“是，你是帮过我，收留我，我心里感激你，可你也不能因为这，就想骂就骂，我也是人，我也有尊严，对你来说，上下嘴皮一碰，随口的话，不知道对人伤害多大？”

秦屹已经将车停下，他握着方向盘，没敢回头。

苏妍始终没哭出声，但鼻音和抽泣声极重。

白天电话里的委屈，晚上餐桌上的窘迫，生活的不如意，工组中的打压，太多的东西压在苏妍身上，她的委屈和不甘已经积压在心里太多了，水满则溢，今晚，就让她释放吧。

“我知道，在你面前，我就是个谎话连篇的穷学生，你看不起我，我理解，可我只是暂时遇到问题，我并不是一辈子都要你的施舍。我穷，我就该受到你的侮辱？被你凶？被你骂？”

秦屹从兜里摸出烟盒，低头静静的点了根。

身后人的控诉还在继续，“我是没钱，可我没偷没抢，我靠自己的双手挣钱，我承认，第一次去你店里，我耍小聪明，变着法的想让你留下我，可我也付出劳动力了，我不是白白拿你工资，你用得着这么羞辱我吗？”

秦屹吐出口烟，眉心拧出一道深深的皱褶。

“你平时不挺能说我的？现在怎么不说了？”苏妍抹掉眼泪，心里实在受不起这样的屈辱，低头开始反翻包。

秦屹听到响动，小幅度的回头看眼，只见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，用牙咬掉笔帽，膝盖往车门边倾斜，借着微弱的路灯光，在上面沙沙沙的写着什么。

她写完，撕下一页，抬头的同时，秦屹赶紧转回身，佯装淡定。

“给你。”

余光里，小片的纸上字迹清秀，纤细的手指捏着边角。

秦屹没接，苏妍起身拍在操作台上，她在他身后说：“屹哥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，一会儿回去我就收拾东西搬走，你给我开了一个月的工资还有买菜的钱，我暂时手里没那么多钱，给你打个欠条。等我有钱了，肯定还你。你也知道我工作单位和手机号，不怕我跑了不还钱，你干嘛……”

不等苏妍说完，秦屹拿起操作台上的纸，撕得细碎。

苏妍上手去抢，身子越过座椅时，被秦屹一把抱住，直接压在副驾座位上，她疼得皱眉，推搡他喊：“你放开……”

秦屹抓住她在胸前作乱的手，轻松一扭，反剪在后。

苏妍抬脚蹬他，被秦屹用身子压住，他越是压制她，她挣扎的越激烈，到后来，苏妍拼命的挺身去用头撞玻璃，跟疯了似得。

秦屹怕她受伤，抱住她后脑，往回扯，靠着椅背，将人按在怀里。

苏妍用手去捶他，秦屹抓住她手腕，塞进怀里，双臂一收，人被他紧紧的箍住。

“你干嘛，你松开……”她吓得大叫，秦屹却忽然放软了声音，贴着她耳边说：

“我错了。”

苏妍愣住，脸上挂着泪痕，“……”

他继续说：“我不该骂你，今晚的事，怪我。”

“！”苏妍忽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紧密，动下身子要躲。

头顶一道宠溺的警告，“再动，老子现在就亲你。”

“……”苏妍不敢动了。

她乖，他笑了。

还不忘嘲弄她句：“你个小娘们，就他妈得吓。”

面对突变，苏妍心里乱糟糟的，身子也开始向后座挣脱。

“你还动是吧，我可真亲了。”作势低头，寻她的嘴，苏妍吓得赶紧转头躲了，说：“我不动。”

男人的气息呼在脸侧，顺着耳朵往里钻，苏妍抖了个神。

他大掌在她背上，揉了把，苏妍吓得汗毛都炸了。

“屹，屹哥……”她声是颤的，“先，先松开，我们，我们有话好好……好好说。”

秦屹却抱得更紧，“这么说，才能好好说。”

苏妍：“……”

“苏妍，”他叫她名字，在黑暗中，格外的郑重。

苏妍连声都不敢回了，只敢点头。

“那个开辉腾的，你喜欢他？”秦屹问。

苏妍觉得这频道换的有点快，她简直猝不及防。

背上的后狠揉了她把，吓得苏妍一哆嗦，忙说：“不喜欢。”

“他喜欢你。”他说的是肯定口气，她听成疑问，回：“他不喜欢我。”又想起什么，赶紧说：“是李颉喜欢他，今晚就是李颉想约杭教授出来，我就是个电灯泡。”

‘呵……’一声，苏妍感觉到额上他带着烟草香的气息，笑声愉悦，还带着点玩味。

“你是真傻呢，还是装傻。”秦屹调侃她，“我说他喜欢你，就是喜欢你。谁什么花花肠子，逃不过我的眼。”

苏妍觉得秦屹的话毫无根据，而且充满了荒唐。

“怎么不说话了。”秦屹动动手臂，苏妍哆嗦下，秦屹皱眉，“你怕什么。”

“……”苏妍欲哭无泪，她能不怕吗？被一男人抱着，她都要吓死了。

“你真不喜欢他？”秦屹又问。

苏妍点点头。

“既然你不喜欢他，那你心里边还有以前的渣前男友？”

提起陈瑜，苏妍就竖起警戒，她不需要有人一遍遍的提醒她多眼拙，喜欢上一个毫无责任心，又虚荣的男人。

看苏妍冷掉的脸色，秦屹心里有数了。

“行，”他兀自点头，“既然你谁也不喜欢，那你喜欢我吧。”

“……”hat？？？

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……

“行不行啊，给句话。”秦屹动动手臂，苏妍跟触电一样哆嗦。

“给，给什么话？”苏妍开口才知道自己嘴有多干。

完全是被他吓得。

“跟我好。”他说。

苏妍顿觉头顶被雷劈了下，“屹哥，你别开玩笑。”

“谁他妈给你开玩笑，”秦屹草了声，“你干脆说老子给你讲鬼故事得了。”

苏妍不置可否。

秦屹手从她脊柱滑下去，在她臀下一提，人被抬起，他寻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，却也把苏妍吓得浑身紧绷，跟被点穴一样。

紧绷的臀肉压在男人大腿上，秦屹喉咙发紧，心想这辈子栽这娘们手里，他认了。

他哄人的时候，声音微沉，带着烟嗓特有的暗哑，不难听，磨得你心都跟着颤。

“阿妍，”秦屹拿下巴摩挲下她头顶，苏妍赶紧‘嗳’一声，有话说，别蹭。

“你跟我好吧，”他商量着口气，“老子肯定对你好，让你吃香的喝辣的，拿你当小祖宗供着。”

这接地气的告白，苏妍被雷成了阿凡达。

都说爱你掏心掏肺，或是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人，还第一次听说爱你把你当祖宗供着的。

车里，安静几秒。

苏妍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，而秦屹也感觉到她的紧张。

“屹，屹屹屹哥……”

“草，还结巴了。”秦屹笑她。

苏妍闭下眼，也在心里鄙视自己，她平静下，才说：“我们还不太了解，也认识没几天，大家说不上熟悉，就是萍水相逢。突然谈到交往的程度，我觉得还有点早。”

他淡淡的回：“不早了，再晚怕让别得猪拱了。”

“我不是小白菜。”苏妍说。

秦屹嗔道：“你特么就一小白眼狼。”

“……”我日你个仙人板板。

但很明显，苏妍并没有骂出口，她担心激怒秦屹后，发生点不可控制的事儿。

“屹哥，”苏妍决定迂回，“感情的事，不是说在一起就在一起的，也得互相有感情，有感觉，再说了，我一穷毕业生，没前途，没未来，也许一辈子都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研究员。工作上没出路，生活中我也很无趣，你愿意整天面对个毫无生活情趣的人吗？”

秦屹轻松回：“我愿意啊。”

‘噗——’让我先吐三斤血。

苏妍又说：“我长得普普通通，一点可取的地方都没有。”

“唉……别这么诚实，”秦屹说，“虽然人诚实是美德，”苏妍想掐死他了，“但老子喜欢你一双腿。”

“……”我把腿砍了。

“阿妍，”秦屹不想跟她绕弯子了，这狼崽子绕他半天了，“行不行，给句话。”

苏妍咽了咽嗓子：“……不。不行。”

“草，不行也得行！”秦屹把人往副驾一扔，“从今儿个开始，你就老子的。”

“我不同意。”苏妍快要被他不可理喻气抽了。

秦屹按下车库门按钮，将车开进去说：“一会儿上楼跟我说不同意去。”

车库俩人吵——

“我不上去。”

“由不得你。”

“你放开，”

“草，你在动我亲你了。”

秋末的最后一天，他捉到一只狼崽子。

第40章 要不你让我亲口

苏妍一猛子从床上坐起，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，墙角的椅子上没了秦屹的影子，身后的窗印着入冬的天，沉静而灰蒙。

初冬来了，初雪也快临近。

昨晚苏妍被秦屹突然告白，吓得要搬走。

可那混蛋死活不让她走，搬了把椅子坐她门口堵着，俩人大眼瞪小眼的耗着，后来时间太晚，苏妍竟心大的睡着了。

她下床去卫生间，走出门口时，她做贼一样的往秦屹房门看。

那屋关着门，静悄悄的，从窗外洒进来的晨光里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。

苏妍蹑手蹑脚的走进卫生间，又一点点的关上门，尽可能不发出一星半点的响动。

“阿妍。”

“……”

苏妍坐在马桶上，抓着裤子惊恐的看门口。

“我进去了。”

苏妍瞪大双眼，倒抽一口凉气，“你……你你你别进来！”

秦屹斜靠着卫生间的门框，忍着笑，“别紧张，你上你的。”

“！”啊啊啊啊啊……苏妍想打人。

静了几秒，门外人又开口了。

“阿妍，”秦屹扫眼墙上的钟，普通话一级甲等播报：“现在时刻，北京时间七点三十九分。”

我滴天！苏妍赶紧提上裤子，冲水洗手。

啊啊啊啊……要迟到了。

磨砂玻璃外，人影晃动，“快点洗，我在楼下等你。”

苏妍赶紧刷牙，急的哭唧唧的，都是这个杀千刀的，大半夜看着她，她又怕他乱来，结果熬到后半夜才睡，现在困成哈士奇。

八分钟搞定，苏妍背上包，从枕边拿起发圈就匆匆跑下楼了。

吉普车停在门口，不坐车的话，到研究所铁定迟到。

苏妍硬着头皮上车，秦屹早已穿戴整齐靠在驾驶座上，悠哉的等她。

“快开啊。”苏妍急道，低头看手表。

秦屹不紧不慢的，“叫声好听的。”

苏妍一口血淤在胸口，“屹哥，真不赶趟了，麻烦你开车。”

“……”秦屹从车内视镜看她，没有动的意思。

呀呀呀呀——我咬死你算了！

苏妍双手扒在副驾的椅背上，可怜巴巴的眼神，“屹哥，开车吧，求你了。”

“……”秦屹斜睨她，“叫声亲爱的，我听听。”

噫！苏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别说她没答应秦屹，就算跟陈瑜在一起的时候，她也没这么称呼过他。

秦屹看出她叫不出口，故意逗她，“要不你让我亲口，我就开。”

“……”苏妍气得掉头就要下车，秦屹把门一锁，挂挡踩油门，“真他么不识逗！”

到研究所门口，秦屹回头盯着苏妍，“好好上班，别离了我眼，就勾搭人。”

“你说话别这么难听。”苏妍气恼。

秦屹身子向后倾，手臂长，勾住苏妍脖颈，把人轻而易举的捞过来。

“！”苏妍向后躲，拿包挡在脸上，“你又干嘛？”

秦屹狭长的眼上下一扫，最后落在小包上露出的一双怯生生的眼睛上，他不禁嗤笑，“我要真想来硬的，昨晚就把你上了，还轮到你现在用包挡？”

“……”挡不挡得了是一回事，挡一下，她能感觉安全点不行啊。

秦屹又将人往前带一点，俩人目光对上，他眼神认真，语气严肃。

“阿妍，我没跟你开玩笑。跟了我，你心里就不能有别人，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更不能有，明白吗？”

苏妍脸皱巴巴的，心里偷偷说……我没答应啊大哥。

秦屹看懂她的心思，动了动手，苏妍脖子被迫往前压低。

他问：“听见没。”

苏妍畏惧两人靠的近，只好点头。

秦屹笑了，松开人，“去上班吧。”

苏妍心落地，把包拿下的一瞬，下巴被秦屹撅起，紧接着唇上被亲一口。

吧唧一下，声还挺大。

“唔——”苏妍瞪大眼睛，使劲推一把秦屹，手捂着嘴，脸爆红。

秦屹舌尖舔过嘴唇，痞痞一笑，“真软。”

苏妍咬咬牙，气恼的去开车门。

背后人说：“中午没活儿，我来接你。”

苏妍被强吻，生气的回：“不用。”

下车摔上车门，秦屹那声‘用不用我也来’顺着最后一丝缝隙钻到她耳朵里。

而时间紧迫，苏妍也不顾上跟秦屹怼天怼地，直奔研究所内跑。

透视墙内，那条粉色围巾随着她狂奔的脚步扬在后，为整个混沌色调的初冬添上一抹暖色。

秦屹收回眼，笑着启车离开。

返回店时，门口停着一辆警车，秦屹认得这号码，是曹强的。

看到秦屹，曹强从驾驶室下来，脸色凝肃，看起来有重要的事。

俩人在店门口汇合，秦屹从兜里摸钥匙开门，“找我有事？”

巷子里来来往往不少人，都朝着警车看。

曹强说：“进去说。”

拉起卷帘门，推门，让曹强先进去。

门阖上，秦屹边走边问：“什么事，说吧。”

曹强来到沙发边坐下，秦屹从兜里拿出烟，递给他根，曹强接过含住，拿出打火机向秦屹示意，他有火。

秦屹靠在对面，“到底怎么了？”

曹强抽口烟，缓缓吐出，烟雾在光柱中宛如化不开的墨。

“薛四住院了。”

秦屹抬眼，“关我屁事。”

“人伤了。”

“你怀疑我？”

“不是你？”

秦屹荒唐的笑下，“当然不是我。”

“薛四向我们报案，说是你打的。”

秦屹两指捏着烟，低头抽口，“放他妈的屁。”

“啧！”曹强皱起眉，“好好说话。”

秦屹抬眼看曹强，“你信不？”

曹强被烟熏得眯起眼，说：“论私我不信。”

余下的话，秦屹明白了。

他用脚勾过一把椅子，坐在曹强对面，“我昨晚是去棋牌社找过薛四，但一脚就住院，他有点讹我的意思了。”

曹强说：“那要看你一脚给没给他胳膊踹折了。”

“！”秦屹捏着烟没动，“你说哪折了？”

“右臂骨折，现在还带着夹板躺医院呢。”

“不可能，”秦屹掸掸烟灰，“我那脚踹他身上，没伤到胳膊。”

“那他手臂怎么骨折的。”

秦屹脸色沉下去，“我怎么知道，你不相信我？”

曹强皱着眉，边拧烟边说：“铁棍上有你指纹，算上当晚玩牌的三人加棋牌社老板，四个人都证明你去过，与薛四发生过争执，也有过身体接触。”

秦屹沉默不语，曹强起身，下巴朝门口指，“走吧，跟我去趟局里。”

“……”秦屹没动，薄唇抿成直线，那股冷厉的劲让人忌惮。

曹强绕过茶几，走到他身侧，“就例行调查，你没做过，谁也不能诬陷你。”

秦屹黑眸幽暗，盯着茶几一角，若有所思。

“走吧。”曹强说。

秦屹将烟掐灭，起身跟曹强走了。

……

12号实验室

苏妍坐在试验台前专注的做毒性测试，一旁的李颉经过杭韦琛提点，也顺利完成比对结果。

“阿妍。”李颉带着护目镜，回头叫人。

苏妍精力集中在数据上，她淡淡的应：“嗯？”

李颉转身，看着苏妍的背影，问：“昨晚送你那人真是房东？”

“……”苏妍神经一抽，“是。”

对方嘿嘿怪笑两声，“骗人。”

“没骗你，真的。”

李颉一副好好闺蜜的姿态，“跟我你还不说实话，”她把椅子一滑，凑到苏妍身边，俩人并排坐着，她别有深意的看苏妍，“我们俩也算是患难朋友了，在一起没什么可隐瞒的，就像我喜欢杭教授，我都不瞒着你。你就说实话吧，他到底是你什么人？”

“真是房东。”

“切，我还第一次听说房东接房客回家的。”

苏妍不喜欢被人窥探隐私。

她不回答，李颉丝毫没减少兴致，继续追问，“是你新男朋友吧。”

苏妍眉心微蹙，“不是。”

不管苏妍怎么否定，李颉似乎都认准了男人是苏妍男友的理。

“这有什么的。”李颉单手撑着下巴，歪着脑袋对苏妍说：“你跟陈瑜已经分手了，你空窗，有权选择伴侣，又不是旧社会，有过一个就要一辈子。”

苏妍脚尖点地，椅子滑到旁边的观察台，她扶着显微镜低头观察。

李颉跟粘人的膏药，又贴过来，“他干嘛的啊？长得倒是挺帅，但实力嘛……”李颉一想起杭韦琛心里就跟开花似得，“比杭教授差多了。”

苏妍观察完细胞的裂变，拿笔在本上记录。

那边，李颉又叽叽喳喳开始，“你别误会啊，我不是看不起你男朋友，我单单从硬件上对比的，那辆牧马人是去年的款，新车49万，你知道杭教授的辉腾多钱吗？”

“！”苏妍皱眉，她不喜欢秦屹被人拿去对比，心里烦躁，表面却看不出情绪。

她看着显微镜下的裂变，对李颉说：“你C试剂的毒性测试做完没？”

李颉回头，仪器还在运转，“没有。”

本以为话题可以就此打断，结果李颉转回来直接又问上了，“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？看他的样子，人有点凶，对你好不好？现在的男人，对你不好千万别处，结婚以后有的受。”

“……”这还没上年纪，怎么跟大妈一个样儿啊。

“对了，苏妍，”李颉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，“你觉得杭教授对我有感觉没？”

苏妍几乎是没考虑的，“有。”

“真的。”李颉特兴奋，抱着手靠在桌沿，满脸少女相，“今晚我请他看电影，他能去不？你说我跟他是看爱情电影好呢？还是恐怖电影好？不不不，他这样的人，应该喜欢看文艺片吧？也不对，我感觉他应该喜欢看科幻片……”

第41章 底线

李颉吧啦吧啦说了五分钟，苏妍脑仁疼的同时，明白了‘鲁迅先生’曾经说过的一句话：一个女人=五百只鸭子。

-__-：滚——老子没说过。

苏妍起身，忍着爆发的小宇宙的冲动，拿起桌上的水杯往门口走。

“你去哪？”李颉在后面喊。

苏妍举起手里的水杯，留个背影给李颉。

“切，不说，”李颉自言自语，“一看就不像个好人，搞不好是混子。”

苏妍直接去了东侧大厅，手臂拄在扶手上，两指按压眉心，缓解头痛感。

对于李颉滔滔不绝的阐述爱慕杭韦琛，对比秦屹两者之间的硬件条件，苏妍是真听够了。

待了会儿，心也静了。

苏妍试下杯里的温度，放在唇边轻轻吹着。

脚步声靠近，接着，是白色衣诀从余光里驻足。

苏妍站直，恭恭敬敬的叫了声：“杭教授。”

杭韦琛垂眸看她，眸光柔暖，“怎么不叫师哥了？”

苏妍低头，不好意思的弯唇，“在研究所这么叫，不太好。”

掖下耳边的发，注意到杭韦琛今天手里没咖啡杯。

脑子里忽然想起昨晚秦屹那番话，‘他喜欢你’。

苏妍不禁尴尬的又捋下刘海，“杭教授，我就不打搅您休息了。”说完，她转身要走。

脚还没抬，被杭韦琛一句话止住了。

“我来找你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苏妍缓缓抬头，“什么事？”

杭韦琛昨晚就想给苏妍打电话，结果送完李颉回去，杜凯那又有事找他，等忙完到家，已经晚了。

夜里给个女孩打电话，怎么看都太唐突，也就作罢。

“昨晚的餐厅不合胃口吧？”

苏妍一愣，‘真诚’回：“没有啊，很好吃。”

杭韦琛笑了下，“你是怕伤我自尊吗？”

“……”大神，这么唠嗑就不好玩了。

“杭教授，我说真的，特别好吃。”苏妍还露出一脸回味的表情。

“既然喜欢，今晚我们还去吃。”

“……”额——

“你看，你并不喜欢。”杭韦琛盯着她眉心，用目光指着皱起的小眉毛，“昨晚你吃的很少，你不喜欢吃西餐，对吗？”

苏妍抿下唇，缓解尴尬。

“有那么……一点点。”

杭韦琛修长的手臂垂在身侧，自然的插在白大褂兜里，声线温和道：

“不好意思，我不太懂跟女孩相处。”

苏妍微垂着头，眼睛转了转，如果现在还听不出点门道，那真像秦屹说的，‘装傻’了。

“杭，”不等苏妍开口，走廊里传来一声，“苏妍。”

苏妍：“……”

杭韦琛徐徐转身，李颉看到杭韦琛莞尔一笑，亲切唤道：“杭教授。”

她脚步轻快，走近后，昂头说：“我正好找您呢。”

闻言，苏妍识趣的说：“我正好有事，失陪。”

杭韦琛微一頜首，“晚上我给你打电话。”

苏妍下意识的看李颉，看眼神惊讶、恍然、最后化作一丝淡淡的怨念。

虽然藏得很快，但苏妍还是察觉了。

她加快脚步离开，办公室恋情自陈瑜后，不再是她的期望，更不想搅进三角关系。

回到实验室，苏妍继续做C试剂的溶血实验，李颉隔半小时回来的，脸上不见笑容。

相处在一个空间里，她明显感觉到，因为刚才那一幕后，两人间的关系，变得敌对而压抑。

苏妍对杭韦琛没有男女之情，一是因为陈瑜，她不会找同行业的，二是她敬畏他，在苏妍心里，杭韦琛就如同这个行业的神一般存在，你怎敢去亵渎神？

实验室里的噪音，从五百只鸭子到异响。李颉与苏妍背靠着，她在对面试验台不是摔记录本，就是放置器皿时，玻璃与金属板发生刺耳的摩擦。

傻子才听不出，这些举动冲谁。

李颉是个性格直爽的女孩，换句话说就是不善于掩饰情绪，她将心里的喜怒哀乐全部表现在脸上，苏妍不怪她，这事她不理亏，只是没解释明白。

就在又一声椅子背狠撞在桌沿时，苏妍闭了下眼，站起身，说：

“李颉。”

“干嘛？”李颉也不客气，口气比她还凶。

苏妍缓缓转身，“我想，我们该谈谈。”

李颉呵一声笑，“好啊，你有脸谈，咱们就谈啊。”

“！”苏妍皱眉，什么叫有脸谈，有些事，说破无毒，比如现在——

“我不喜欢杭韦琛。”苏妍开诚布公，“你不用拿我做假想敌。”

李颉脸色发白，显然没想到苏妍会这么说，“你不喜欢他，干嘛还勾引他？”

李颉比苏妍还小几个月，温室长大的女孩，从小娇生惯养，遇到事欠考虑，易冲动。

苏妍却相反，她身上有戾气，野性，沉稳，也老道的狡猾，只是她藏得深。

很多人看她外表，都以为她是小白兔，只有秦屹看懂她，叫她狼崽子，苏妍觉得特合适。

摘下护目镜，平时淡如水的眸子里散着光，锋利、尖锐、深暗，看得李颉后背发冷。

她强撑着气势，质问苏妍，“怎么，你没话说了？”

苏妍将护目镜阖上，放在一旁的操作台处，头微侧着，视线下瞥四十五度角，语气从容，毫无抑扬顿挫。

“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勾引他的？”

“就刚才。”李颉几乎是脱口而出的。

苏妍无奈的笑了下，明白什么叫对牛弹琴了。

她拿起笔记本和水杯，“李颉，该我负责的部分已经做完了，成分配比和报告已经发到林主任的邮箱，余下的部分，你加油吧。再见！”

闻言，李颉慌了，由于她的能力有限，两人虽然分工明确，但李颉负责的部分，也在有苏妍负责，现在她一走，谁帮她完成任务？

“你站住！”李颉追上去拦住人。

苏妍目光冰冷疏离，“余下的部分，不会有太大难度了，该解决的问题已经罗列在目录上，你只要按照进度记录实验结果，测试出无毒副作用的那组，就可以交差了。”